副业队里

吴立梅原创

副业，顾名思义，与正业相对。农村的正业自然是粮食生产，副业就是指粮食生产之外的经济作物种植。

山锦头有四个生产队，每队33~35户约140人，副业队的成员都由各生产队平均抽调，有人戏称其为“第五生产队”。

副业队有20余人。我自1972年5月从金华雅畈农机厂回来后，不久就被派到副业队。当时被派到副业队是令人羡慕的事，因为副业队的劳动强度相对低一些。我的被派原因有两个，一是副业队需要木匠，二是那段时间得过急性肝炎后体力差一些。

副业队的活，第一大类是养蚕。这就牵涉到栽桑、桑园管理、采摘桑叶、收蚕茧等一系列的活。桑园管理内容繁多，除草、施肥、整枝，有时在桑园里套种番薯、荞麦、小麦之类。这些活我都干过。春天采摘桑叶是件恼人的事，连绵阴雨中，穿着雨衣在密密匝匝的桑叶枝条中穿行，身上有时没几处不湿；上山下山的道路泥泞滑溜——那黄土被雨水打湿后特别润滑，一不小心就会摔个仰面八叉。所有活中，整枝算轻松的了，劳动强度不大。但也有恼人处，那枝条切口处的白色浆液粘在手上衣服上，成为褐色的粘着物，较难清洗。既然难以清洗，有些人干脆把某件旧衣服当作整枝的工作服。洵荣在整枝时，就将参差不齐的枝条在衣服的右下摆处一墩，将枝条墩整齐。这样一来，桑枝切口处的白色浆液正好全粘在衣服上。时间一长，衣服的那一块就变厚了，硬梆梆的。

第二大类是种植黄花菜、香根草、剑麻、桐树等经济作物。当时，农村的基层组织的种植自主权是很有限的，上面号召种什么就种什么。否则，收获以后没地方收购，那东西也变不成人民币。黄花菜种在溪滩地及浅山顶雄鹅岗，香根草种在堰坝旁的沙地，剑麻种植的面积很少，桐树则种在浅山的南坡。我参加过雄鹅岗黄花菜的施肥，那地方位于八面山的三分之一高处，相对高度约有140米。副业队成员每天挑肥山上，上下午各一次。十几个男劳力挑着比通常少三分之一的重约120斤的人粪尿上山，途中要歇二三回。待挑到目的地，也筋疲力尽了。

在副业队里，我的文化水平算高的了，因此，有些文字方面的活都让我干。那时上级所发的经济作物栽培技术资料很少，往往一个公社才一二本，当时又没有复印设备，惟一的办法就是手抄。这活就别无选择地落到我头上。我抄过整本整本的黄花菜、香根草的栽培技术资料，其中有许多插图，也依样画葫芦地照搬。

副业队的桑园分布较广，最南边的是上城村边的“山坸”，离村有三华里，最北边的是原大智寺西北擂钟坑下的一大片，那里离村也有二三里，因此，从南到北，几乎包围了八面山麓的一半。当时，邻近村庄及少数农户也有养蚕的，因此有了防止桑叶被偷摘的问题，当然也需防止牛羊等牲畜的进入，这就需要有人看护，名为看山。我就被派看了一段时间，大约有半年多吧。

看山是比较轻松的活，除了防止耕牛和羊进入外，一般没什么事。看山有两人，一在南，看浅山一片；一个在北，看里坟一片。看什么地方，听副业队长的调配。那时的副业队长是何嗣德，因为山锦头的蚕桑生产搞得出色，后来上调公社，被转为国家干部。我看山时，常带了一本书去。因为那山上阒寂无人的时候比较多，闲着没事，就是看书。那《聊斋志异》不知被我翻看了多少遍，有时看书入迷，中饭时间到了也不知道——那时又没手表，连累父亲上山来叫我。

约有三分之一的时间是做木匠。副业队里需要修理的东西还是比较多的。如房屋的改造，将许姓祠堂的两根前小步柱子换下来，将那里改造成蚕室。调蚕簇的工具需新制。有时，村校的课桌凳修理也是副业队的事——因为不需向生产队派工。那时，砍了一棵黄连树，村里用它给村校老师做写字台，当时吴高林做这桌子，高林干活的细致是出了名的，这桌子花的工比较多，因此，村人戏称其为“千工桌”。

在副业队里干了一年多，这年夏天，由于村支书许朝中的提议，参加了民办教师录用的考试，没想到在40余人只取5人的激烈竞争中脱颖而出。1973年8月8日，赴城参加路线教育动员大会，从此，人生的轨迹转向，开始了30余年的从教生涯，也从此告别了一年多的副业队生活。

2008.6.20